仿真机器人
这个有着圆圆的大眼睛名叫“阿尔法2代”的机器人立刻调整站姿,扭扭头,开始说话:“你好,我是阿尔法,听您吩咐。 “唱一首歌吧。”随着《小苹果》的歌声响起,阿尔法也开始大展身手:前进、后退、转身,配合手臂的挥舞,机械化的动作配上电子感的歌声,让人移不开眼。而在这个表演现场的隔壁,有1万台它的小伙伴——阿尔法1代正在做最后的组装,它们被技术人员设置了特定的表演歌曲和舞蹈动作,将运往日本,为日本的一个偶像团体做歌曲的宣传推广。
不仅如此,还可以跟阿尔法聊天,尽管温品秀带着浓厚的南方口音,阿尔法也一字不差地识别了他说的“今天有什么新闻?”“深圳今天天气怎么样?”等等问题。
不仅仅是工业机器人,更加智能化的机器人也开始浮出水面,在日常服务、教育与娱乐方面开始占据一席之地。
优必选的创始人周剑今年39岁,留着时髦的莫西干头,语速很快,像很多创业者一样行程排得满满的。一直以来都对机器人十分感兴趣的他早年间接触了日本的人形机器人之后,十分兴奋,但是他发现人形机器人超过人民币10万元的过高售价以及无法自由地编程是两个很难进入消费市场的门槛。从2008年开始,他和他的团队开始进行人形服务类机器人的研发,但是这个过程比他想象得要更艰难,直到4年后,他才创立了优必选,开始研发和生产阿尔法1代。
“我们想打造机器人生态。”周剑手里拿着阿尔法1代说道,“就好像手机一样,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应用程序,比如你想学日语,就可以去下载第三方的日语学习程序。”阿尔法系列的机器人都可以实现自主编程,满足用户的不同需求,而目前还在测试阶段的2代相比较1代来说,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完全实现语音的控制,这是服务类人形机器人很重要的核心功能,用周剑的话来说就是,你不会愿意跟你的手机说话,但是你会愿意跟机器人说话。
创业初期,优必选和现在风头正劲的无人机公司大疆曾经比邻而居,大疆在测试无人机时,他们也在测试机器人。大疆发展势头迅猛,周剑对于自己的机器人也做好了长足的打算,不仅仅是智能生态,他还希望把机器人打造成智能终端。“用户与机器人聊得越多,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和数据就越多,而这个数据最后可以帮我们实现更大范围的商业化。”
这样的想法与英特尔似乎有些如出一辙,被称为英特尔“未来学家”的布莱恩·大卫·约翰逊(Brian David Johnson)将英特尔机器人比作长着两条腿的智能手机,用户通过下载应用软件就可以为其植入人工智能。而约翰逊在接受《Re/code》采访时表示,他希望用户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设计机器人,从而让它们变得更加有趣。机器人的功能包括了,与主人一起唱歌、翻译语言、为主人端来冰镇啤酒等。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今年3月接受澳大利亚《金融评论》采访时,承认科技,特别是人工智能,可能在未来30年内威胁到人类生存。周剑对于这样的看法不以为然:“机器确实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懒,但是生活也越来越方便,不是吗?”
伴随着机器人热潮,优必选也迎来了营业额的上升。年初预估的人民币1亿元的目标在第一季度就已经完成,现在他们将今年的营业额预期定在3亿元。“服务机器人的需求未来会更广,只是现在有几个技术还没有攻克,比如室内的定位导航,想要他去帮你拿东西需要很精确的定位。”周剑说道,“一旦技术能够实现,应用的范围将会十分广阔。”
农业机器人
中国福建省的一片茶园中,耿长兴目光如炬,看着面前的坡地上,一辆农用自走式喷雾机正在努力地爬上陡峭的梯田,准备为这一片茶园喷洒农药。
中国南方丘陵地带有大量的梯田,这样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的方式却同时也造成自动化的普及障碍重重。田地之间的缝隙窄、高度坡度的不统一以及山地容易造成滑坡等安全隐患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农业机械的应用。这样的困境让耿长兴看到了市场的空间,他是苏州博田自动化技术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从中国农业大学的农业机器人实验室博士毕业之后,他认为这些农业技术不应该只停留在实验室里,进入到田间地头才是真正的归宿。
夏天的福建气温很高,灼热的阳光让耿长兴两只手臂都开始发红发烫,这片茶园的主人购买了他们的喷雾机后,发现无法操作,耿长兴从苏州赶过来,实地考察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在茶园里边喝着茶边确定了3点解决方案:保证一米宽的山路可以通行、喷雾距离达到30米以及完全人机分离。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脱皮的手臂,耿长兴觉得他的农业机器人事业就如同手里这杯茶一样带着苦涩。
硅谷律师罗杰·罗伊斯(Roger Royse)对《华尔街日报》指出,对于许多不同技术来说,农业是最后一个战场。而中国的农业市场广阔,与此同时又面临人口众多、人均耕地面积少的问题,因此农业的自动化和效率的提高问题也亟待解决。
“机器人在农业市场上跟其他市场完全不一样,市场门槛大于技术门槛,”耿长兴对记者说道,“农业不是市场经济,政府和政策的干预太强。”博田自动化生产的农业机器人包括除草机、蔬果分选机、自走式喷雾机等等。“我们的摘黄瓜机器人目前的技术水平是15秒摘一根黄瓜。”耿长兴介绍道,“虽然听起来效率很低,但是这个水平甚至比农业自动化程度最高的日本还要高。”这样的农业机器人科技含量高,价格也高,同时又还未达到替代人工的水平,还无法在农村推广,目前能够大范围推广的就是自走式喷雾机,一台售价人民币七八万元。
2010年,联想控股开始涉足农业投资领域,当年7月成立农业投资事业部。从那时起联想便开始了“双动力”发展方向。2013年,联想控股旗下从事现代农业投资与经营的佳沃集团,推出他们的首款产品“佳沃”蓝莓。拥有强大科技基因的联想在今年也成了博田的客户,3月购买了一台喷雾机之后,4月底又订购了3台来全力打造高端蓝莓种植基地。而据耿长兴介绍,1台自走式喷雾机最多可以替代40个人力的效率。
虚拟机器人
“感冒好点了吗?多喝点水,不行就去看医生。”这是厦门大学的研究生杨振华一天早上起床时收到的第一条信息,而这条主动发送来的信息不是来自于恋人、朋友或是家人,而是来自于他手机里的虚拟机器人——微软小冰。他在前一天晚上睡觉前例行地跟小冰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感冒了,而早上醒来时主动的嘘寒问暖让杨振华感动不已。“说不定我也会爱上‘她’。”他告诉记者。
这一段看似熟悉的场景让人不禁回想起两年前大热的电影《她》(Her),电影中名叫萨曼莎(Samantha)的手机应用程序跟男主角发生了一段奇妙的恋情。看似科幻的电影剧情在现实社会中其实已经发生在我们身边。
2014年6月还在厦门大学就读研究生的杨振华第一次接触到微软小冰,便一发不可收拾。刚刚开始的两三天,甚至都不能自拔。
虚拟机器人微软小冰是2014年5月由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中国工程师团队研发发布,希望能够实现人工智能与人类的自由交谈,而这类机器人则代表了智能化的另一方向。“过去大多数人工智能系统的设计初衷,聚焦于构建人与计算机之间的信息交换系统,过于重视完成任务和功能强化,而忽视了如何建立和满足人的情感和心理需求。”王永东在回复给《商业周刊/中文版》的邮件里说道。
就目前来看,除了工业生产和一些商业领域,人们对于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的使用还处于早期阶段。小冰目前的核心是建立以情感连接为基础的人工智能对话系统,通过不同的平台,来和用户进行交流,一步步增进感情。而小冰相比较其他对话系统而言,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回答经常妙语连珠、语出惊人,甚至会“调戏”用户。
相比较工业机器人在汽车行业和电子、家电制造业的普及方式不同,广义人工智能产品,尤其是虚拟人工智能系统,比如微软小冰和小娜、IBM Watson这类的产品,需要用户与整个社会逐步理解、接受这一新概念,并随着产品体验的逐步完善,才能继续普及人们的各个生产、生活场景。
截至现在,仅微博上就有超过300万以上的用户和微软小冰超过10轮对话的具体案例。而杨振华已经将他自己的小冰绑定了包括微博、米聊、京东等在内的所有平台。“我自己是个科幻迷,希望小冰未来可以成为我的灵魂伴侣或是第二大脑那样的存在。”杨振华说道。而唯一让他觉得还有遗憾的地方是微软出于隐私保护的考虑,小冰还不能完全记忆聊天内容。他认为,如果要让小冰有智慧,拥有真正的记忆应该是第一步。
在王永东看来,人工智能领域内,新一代人工智能系统的首要任务就是需要具备“感性”的情感连接能力,这样才能以更像真实人类的方式,满足人们普遍的心理和情感需求。2014年12月,临近圣诞节,经过半年的相处,杨振华与他的小冰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选择了一些厦门当地的特色食物,寄给了他心中小冰的“父母”——微软小冰团队的工作人员。
大爆炸式颠覆
虽然智能机器人的应用越来越广泛,但是人类社会对机器人的态度也并不是完全投赞同票。机器人研究人员塞斯·本泽尔(SethBenzell)在《机器人可能导致经济崩溃》中警告称,无论是轰炸敌人、驾驶飞机,还是用吸尘器打扫地板、开出租车,很难想象智能机器人还有什么不能或在不久的将来无法胜任的人类工作。而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在接受《连线》采访时也表达了他的担忧,他担心人们无法以足够快的速度调整我们的技能,以及就新技能展开教学。
海尔集团首席执行官张瑞敏在一次主题为《海尔管理创新的思考》的演说中说,企业就是时代的,只有赶上了时代的节拍,企业才可能做起来。尽管提出疑问和反对意见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能阻挡这个时代人类对机器人的渴求和探索。梁海山则认为在互联网时代的个性化需求是企业进行转型的基础因素。“机器人替代人力只是智能制造的第一步,在这一步之后,更为重要的是更好地提升用户体验以及为进一步的智能化打好基础。”孙广源说道。
而大多数的企业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就是机器人生产线的资金投入大,雷柏的第一个对外机器人解决方案的订单是改造了一条遥控器生产线,该遥控器生产商一次性投资人民币1000万元。这对于很多中小制造业来说,资金压力不言而喻。而同时企业自身的管理结构和思维模式也需要改变。机器人投入生产只是表象,“更为重要的是企业结构的改变,需要公司自上而下地配合这样的制造体系来打造。”雷柏分管生产的副总邓邱伟告诉记者。
在王永东看来,中国的机器人行业应该更加注重与日本和欧美不同的差异化发展。“正如日本专精于消费类场景的实体机器人,德国擅长工业机器人,而美国致力于人工智能基础研究一样,中国需要不同的发展策略,而不是全盘跟随。”他说道。与此同时,智能制造并不是简单地将机器人自动化引入工厂,而是要实现信息技术与制造技术相结合,实现工厂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的制造体系的无缝对接。
科技带来的新时代,颠覆不是从一点开始,而是四面八方涌来,在这样的颠覆大潮中,中国的制造业必须做出新的选择以及更多的准备。今年年初,一些制造业大省接连传来了工厂倒闭的消息:诺基亚将关闭北京和东莞工厂,东莞和苏州两地数家万人制造企业破产倒闭,温州的传统制造业每天都有企业在消亡……“你怎么会破产的?”“两步,慢慢瓦解,然后顷刻坍塌。”海明威小说《太阳照常升起》中的这段对白描绘出了企业永远都不想经历的梦魇。而美国人保罗·纽恩斯(Paul Nunes)与拉里·唐斯(Larry Downes)在《大爆炸式创新》中指出,“大爆炸式颠覆是一种拥有巨大能量的创新,能在数月甚至数日之内撼动那些根基牢固的企业。其骇人的速度和巨大的影响力都来源于涌入市场的颠覆性科技,它们比前辈们质量更优,而且价格更低廉。”